作者 | 王秋凤
到今年11月,蔚来作为首个新势力,已经创业10年了。要说回顾过去有什么好处,那就是“知兴替”。即如何才能活下来,怎么才能活的更好,那是下一步的事。
融资能力是胜负手
生存从来都是一种幸运,大多数新势力尚未走到量产这一步就夭折了,意味着他们融资不过关。新势力的生命力也不是线性的,有时只取决于关键时刻的那几下子。
而蔚来,准确地说是李斌,融资能力超强。尽管有几个历史关口,蔚来已经岌岌可危,但李斌就是能找到钱,活下来。这一手段在新势力当中难逢敌手。
放在2018年之前,说融资能力强没太大意义,资本当时相当宽容且泛滥。到了2019年之后,资本开始以挑剔目光审视投资对象,才能看出谁融资强。
2019年,李斌拉到合肥国投70亿元战投,撑过难关。这是李斌唯一承认的,蔚来命运的关键时刻。
2023年底,阿布扎比主权基金(CYVN)给蔚来投了22亿美元现金(以认购普通股的方式)。
2024年5月、9月,合肥两家基金(都是国资基金)给蔚来分别投了15亿元和33亿元人民币。在11月26日,李斌表示,蔚来10年来从海外募资189亿美元。
这是蔚来能存活至今的关键。截至到今年3季度末,蔚来累计亏了970亿元左右。很多舆论因此不看好蔚来的前景。
在这么长的时间线里,风投、战投看蔚来,和作为消费者和圈内舆论看蔚来,视角不同、关注点不同,标准不同,得出的结论自然也不同。关键是战投看多看空,属于用真金白银投票,这就注定了他们至少不能以轻率的态度来对待自己的钱。
一些新势力命悬一线的时候,以非常低的姿态去融救命钱,融到了就能活,但无一例成功。这说明蔚来这家企业,对资本而言,有特殊的辨识度和价值。
技术投入力度的平衡术
我们以前总结过,蔚来的三板斧是“产品、服务、换电站”,虽然有简单粗暴之嫌,但也道出了蔚来正在试图在技术上建立真正的护城河。在今年的NIO IN上李斌也说过“以技术为底色,坚持长期主义就是蔚来护城河。”
蔚来有一些经营上的毛病,比如产品线过于复杂(相对其销量而言),负利润和不产生利润的服务内容过多。这些都造成了运营成本居高不下,但不可否认,它在中高端纯电市场上占住了位置。
从运营的角度,蔚来做手机、做芯片,都是加剧失血的业务,没什么意思。但是类似评价的毛病,则在于只看财务报表来评价企业。如果只看报表,那么绝大多数创业企业都不应存在。这就是刚才提到的,资本和媒体眼中的蔚来有所不同。
和小鹏类似,蔚来也在做“全栈自研”。算力Soc、中间件、狭义操作系统及其驱动,加上以前就做的感知模块、算法应用等,基本把智驾和车机的软硬系统都撑起来了。当然还有些内容(比如Soc)尚未实际部署,但路数很明确了。
在智驾的竞争上,蔚来身位还可以,投入也相当大。即便不在第一梯队,也相去不远(现在缺乏公允评价标准)。
研发上做了这么多,用每月2万的销量(也是今年才达到并稳固的水平)去背,无论毛利率还是资产负债率等财务指标不好看,在情理之中。
过去10年,蔚来研发投入500亿元。这就能解释蔚来以这个销量,承载相对高的研发投入(3季度投入研发33亿元,相当于当季营收的17.8%。)不这么做,蔚来就在资本面前没有辨识度。你认为蔚来在赚市场的钱,实际上在赚资本的钱。当然,最终还是要赚市场的钱。
产品路线的底层逻辑
蔚来是三地上市,定期披露季度和年度财报,这里就不详细分析了。需要明确的是,蔚来现在生存无虞。不止因其自由现金流420亿元,更因为它在经营上拥有了稳固的现金进账渠道。
蔚来当前主要问题,就是账面盈利。首先,什么造成的亏损。新势力上来都要亏,而且一亏很多年。这和成熟业务模式企业亏损,不是一回事。前者亏在“支摊子”,即技术资产积累和固投,摊销下来,一定会亏。而后者则是丢失了发展动力,在竞争中濒临出局。如果没有逆转乾坤的手段,就非常不妙了。事实上,除了被收购,很难看到进入死亡螺旋的企业起死回生。
解决支摊子产生的亏损,办法也很简单:上量。蔚来规划了两个副品牌,也是为了上量。
这就牵扯到产品路线问题。蔚来选纯电而理想选增程路线。两者对用户需求的理解是有分歧的:蔚来选择尽量给用户保住纯电体验,而增程的底层逻辑在于,保行动自由,牺牲纯电体验为代价。目前看市场更愿意选择后者。
增程和换电的基本逻辑,都建立在当前的电池能密基础上。两者的区别在于,换电投的基础设施,必须厂商付钱,其维护保养升级,也是厂商付钱。而增程器由用户埋单,以后的事也归用户负责。谁的资产谁付费,这就导致了换电固投居高不下。
蔚来从一开始就铁了心做纯电的,否则就不会下大力气投换电。很多人不看好换电模式,除了一些小问题(比如电池架构被迫向下兼容等),根本原因在于,一旦出现高能密的电池技术,换电可能很快就不行了。
现在看,对于换电业务来说,固态电池是最大的变数。而固态什么时候具备真正的商业价值,即略高于液态电池的价格(每单位电量),同样的体积,续航上千。一旦实现了,不但换电,就连增程也悬了。目前各家宣布的2026、2027年投产计划都不靠谱。理由是固态的几个固有问题(负极劣化、界面稳定性、循环寿命等),当前都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。现在看,没个4、5年,基本没戏。
反过来,如果固态上来了,纯电路线只须更换电池单体,改改PACK的控制策略而已。增程器就变成多余物了。从长远来看,固态崛起,对增程打击比对纯电打击大多了。
量能问题的关键
蔚小理从未提到的一点是,三者用户基盘,在“中产阶级”(直接套美国概念,对于国内的“中产阶级”,其实没有准确定义)。而2020年之后,中产阶级的收入上涨就停滞了,职业风险加大。消费升级进程叫停之后,新势力突破量能,就必须产品下沉(直营模式渠道下沉投入太高)。
蔚来小鹏都做了副品牌(小鹏只将MONA称为车系),蔚来还做了俩。据悉,12月21日,NIO Day 2024将在广州举行,届时蔚来将发布第三品牌FIREFLY萤火虫。
副品牌可以解决品牌定位高于产品上量的冲突。毕竟越往下,用户基盘越大。但蔚来和小鹏都面临一个共同的挑战,产能爬坡不给力。当时蔚来ET5交付有问题,影响了销量。现在轮到乐道L60。
可以猜想一下,如果实际产能长期低于设计产能,那么很多资源配比会逐渐倾斜于前者。一旦销量出现大幅上涨,生产资源扩张却很难跟上节奏,产能上不去是可以理解的。
蔚来现在定出的KPI,2025年乐道品牌毛利率从当前的10%左右上升到15%左右。蔚来品牌从15%上升到20%。固投稳定了之后,都必须有量的支撑,才有可能。
盈利是经营理顺的产物
蔚来2023、2024每季度大概亏50亿元左右。想在两年内堵上这个窟窿,需要同时在几个方向取得进展:海外尤其是中东业务、ET9为代表的高端产品、产能扩张到足以支撑乐道和萤火虫的订单,不至于让客户等太久而跑单。
同时做到难度相当大。我们倾向于2026盈利是一个愿景,能够将亏损缩窄到2020年的水平(亏损56亿元),也很好。再多给一点时间,应该就能盈利。一些舆论诟病蔚来盈利许诺推迟了两次。说实话这两年国内市场竞争的强度太大,站在疫情结束前的2022年,简直不可想象。什么盈利目标都得给生存让路。一切都只能等稳住阵脚之后再求盈利。
蔚来确实也奔着这个目标努力,2025年迎来一波产品大年。三个品牌到位,ET9交付,新一代产品切换到新平台。乐道上两款车,萤火虫也开始交付首批产品。
现在问题很清楚了。即提升交付效率,停产某些销量很少的SKU,太过冗余的硬件该砍就砍(比如4枚Orin之类)。对于高标准车主权益和高情绪价值的服务,蔚来砍起来总是很谨慎,这是可以理解的。如果将盈利目标提升到战略高度,品牌调性上也得做点牺牲。全都要的想法,对于蔚来不合适。
这10年,蔚来经历过一些生死考验,但凭借创始人超强的能力,闯过来了。但解决战略出路问题,归根结底要靠经营。当前的好消息是,蔚来经营稳到一个新台阶上(虽然付出了不小的营销成本)。战略航向已经校正,进一步发展的条件也已经具备。将来回过头来看,第一个十年结束,可能是蔚来从“求生存”,转向“谋发展”的节点。
作者简介
王秋凤,先后就职于《经济观察报》、《第一财经日报》等主流平面媒体,搜狐汽车新闻中心、腾讯汽车等主流互联网平台,前北汽极狐汽车总裁,现任快手汽车负责人,中国汽车记协常务理事。